华不凡

【凤楷】兰因絮果 56

李承泽转生赵楷,第一人称视角。



第五十四章   一姓却为万人抗


       等徐凤年平复了心情,才小声告诉我,冢主没有对他动手。

       这样一来我就猜到了七八分,于是问道:“吴家和徐家不战了?”

       天下第一人极少见地垂头丧气,“他说,吴家对不起我娘,只是终究不能坏了规矩,他还说……让我别一个人扛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知晓吴家之主是吴素的亲爷爷,那么也就是徐凤年的太姥爷,看来那位还是念着亲情的。不过以徐凤年的倔强,怕是不愿意接受这幅示好,我就也没有再问其他。

       有时候人就是这样,怕的不是你经历了多少苦难,而是在你经历苦难后故作坚强时,突然有人告诉你,可以不用都一个人担着的。

       我的北凉王啊,身上的担子太重、太重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陪我回北凉待几日?”徐凤年眼眸晶亮地看着我,让人没法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这段时间我已经不在封地好几个月,当初挤破头争来的蜀王名分此刻却变得不值一提。我有些无奈,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,“你这幅样子倒是像容颜祸国的狐媚子了,日后本王要是做了皇帝,估计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感情好,”徐凤年咧嘴一笑,“春宵苦短啊陛下,要么明儿别去上早朝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张漂亮脸蛋近在咫尺,带着魅惑人心的表情,此时一个不合时宜地响起,“神仙师父,外面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吕云长刚拽着王生大呼小叫地拉开车帘,看到这一幕立马不敢作声,把王生推到前头自己一溜烟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徐凤年面色不善,王生抬手指了指马车前头,我们俩抬头去看,发现是北凉的白马义从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多是新面孔啊。”我扫了一眼,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怎知道?当时就记住了,不愧是本王未来的王妃,真聪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见我瞪他,徐凤年讨好地笑了笑,“以前那批都渗透进了各地军伍,尤其是截杀你的那批,大多都有了官身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挑眉,“这就是北凉的规矩啊,截杀我便能升官发财?那这个王妃谁爱当谁当吧,本王要回西蜀了。”说罢佯装生气地别过头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也不知是假截杀,都是真豁出命跟着我的。”徐凤年从后台搂住我,柔声道:“如今还不能让路人皆知,我知道你委屈,本王也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拐了个漂亮皇子做媳妇啊。要是按黄龙士说的,老皇帝也没多久活头了,到时候北凉就全力扶持你登基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摇了摇头,“凉莽大战在即,你别分心,京城的事情,你不如我了解,这会不是时候,总不能让那些个北凉铁骑都跟着逼宫谋反吧。”

      谋反这事,我有经验,一不小心就落得个身败名裂,身死魂消。我本是想堂堂正正地坐上皇位的,所以拼了命想让那位看我我的好。可到头来还是没用,他眼里只有自己那个嫡亲的小儿子,哪怕我这个私生子更适合坐上皇位,他不在乎这皇位交到文不成武不就的赵篆手上之后江山会不会改姓,只要他欢喜,真是个好父亲啊。

       我在心里冷笑,皇家嘛,轮回了多少遍都是一样,立嫡——不立庶。

       庆国的史书中后将李承泽与李承乾等一众记述为“谋叛的乱臣逆子,人人得而诛之,与外敌勾结,秽乱宫廷。”却无人提,他所做一切皆为自保,在不争即亡的人生中,也曾有过对自由的渴望,也曾只是满心风月少年郎。

       当儿子,最难是在皇家啊。


       徐凤年没有直奔藩王府,而是让我领着那两个孩子跟他南下,折向陵州。

       西北的季节长冬无夏,但该热的时候要比其他时候热上很多,日头分外狠毒,如今临近立秋,依旧没有一点凉风。

       王生毫不懈怠地练剑,我一刻不停地运气气机让自己清凉一些,吕云长则水土不服,一直病殃殃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平日里不愿意练功,这会儿运气到勤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放着好好的蜀王不当,王府里的荣华富贵不享,大老远地跟你跑来北凉,你还取笑我?”我瞪着他,悔恨怎么没把谢必安带来,说起来,也不知道他在府里受大师父的教导突破一品了没。

       徐凤年来陵州城也没大张旗鼓地打着北凉王的名号,只是自称陵州刺史的旧识,请他一叙。

       我倒也听说过这位北凉最年轻的刺史大人,他风尘仆仆地赶来,看着竟比我们几个羁旅之人还要落魄。

       见了徐凤年之后也没多惊讶,默默与我们俩并肩而行,轻声问道:“这位是?”

       “就是你想的那个。”徐凤年搂过我的肩膀,如同街头痞子一般,笑着用大拇指指了指年轻刺史,“叫他徐橘子就行,他随我姓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位刺史大概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北凉王这么开玩笑了,愣了一愣又反驳道:“怎么不说你随我姓,徐柿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徐凤年收起笑意,摇了摇头,“如今不是世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知道如果有可能,他更愿意一辈子做个玩世不恭的世子殿下,而不是镇守西北边境的北凉王。

       “在下徐北枳,见过……”外号橘子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四周,接着道:“赵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弯起眉眼朝他摆了摆手,看眼下这情况也不需要我介绍自己了。不过,徐北枳,北莽徐淮南的儿子?徐凤年倒是厉害,杀了人家老子还要拐人家儿子。

       随后两人也不避着我,讨论起了陵州城中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语毕,徐北枳突然说道:“既然活着回来了,你还不赶紧回清凉山?我都已经为你准备好荆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听到这我来了兴趣,抬眸看向徐凤年,他苦涩道:“二姐那边,负荆请罪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会才明白徐凤年没直接带着我回王府不是来陵州有要事,而是躲着徐渭熊呢,只不过当着徐北枳的面我没有说出口,给北凉之主留些面子,打算等离开时再问他又犯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   徐北枳请我们吃饭,嘉禾仓如今大兴土木,要建粮仓。这地方向来一视同仁,腌菜就馒头,也没桌椅板凳,就蹲在地上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我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,倒是怀念起这种蹲着吃饭的感觉,这辈子是个私生子,处处得谨小慎微,平日里自然不敢有这般与他人格格不入的举动。

       “广陵道那边怎么说?”徐北枳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就在这几日了。”徐凤年回。

       徐北枳感叹道:“狼烟一起,是不是就意味着离阳王朝庙堂上的某人,迎来了最后一丝余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徐凤年“嗯”了一声,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可张巨鹿一走,恐怕要让天下人寒心。我瞅了瞅眼前这两个都姓徐的年轻人,一个土生土长且与离阳王室有深仇大恨,另一个跑出北莽投靠北凉,离阳的人心溃散,与他们何干?

       那又与我这个私生子何干呢?赵篆失了民心,我正好上位才是。

       可是我想起那个少年时代见到的寒门士子,用那双碧眼儿静静地看着我,一如彼时的徐骁一般意气风发,不由得悲从中来。天下人都盼着马背上的徐骁和书房里的张巨鹿之死呢。

      我虽然常和张巨鹿不对付,但总归是敬佩他的,他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没有半点私心只为天下百姓的官员。


       这世界上永远不缺书生,也不缺名留青史的书生。


       单论书生意气,非一句“请老祖宗赴死”的轩辕敬城莫属。


       单论书生风流,天下风流共一石,曹长卿独占八斗。


       单论书生能力,三寸不烂之舌挑起春秋国战的黄三甲当仁不让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但是真正胸怀天下的书生非张巨鹿莫属,当真是天下读书人的脊梁。


       到了如今这个地步,张巨鹿必死,而这位也显然不会躲。他知道是狡兔死,走狗烹的道理,任谁都免不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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